“不像上海人”是句夸奖

　　10年前，“上海文化”界发生了两件趣事：一、1997年11月7日《申江服务导报》试刊第一期出版；二、当年的《文汇报》笔会版上，刊登了一篇文章，文章是一位台湾女人写的，主题直到今天仍延续着可持续发展的影响：《上海男人》。

　　龙应台对“上海男人”的描绘，激起了很多上海男人的“公愤”。尤其是两处细节：“老婆爱干净，不准他用身体去碰马桶，所以他总是双脚蹬到马桶边沿去办事的。有一次，一个打扫厕所的老太婆，从外头往下看，哎呀，他脚不见了，就一面叫骂，一面用拖把打门；他不为所动，老婆的命令，不下来就是不下来。”

　　“我在上海借住在一对不怎么熟的夫妻家里。有一天出门回去的时候，发现男主人把我换下来的内裤都给洗了，晾在阳台上。我大惊失色。”

　　龙应台对上海男人的评价客观与否，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。但“上海人”作为一个鲜明的符号出现，并产生全国影响，在当时确是一个不争的事实。

　　《上海男人》刊出的那一年，本文的主人公，一个上海青年，刚在距离上海不远的南京开始读大学不久。

　　青年赴南京求学，本身就富有戏剧色彩。按他的高考考分，可以选择全国任一一所大学，当然也可以读上海最好的院校。可他填志愿时偏偏一根筋似地把外地大学作为自己的首选，这让很多同学、老师不可理解。

　　铁了心要做四年“外地人”的青年兴冲冲冲到南京，却发现外地同学的眼里，“上海人”就是个封闭的、符号化显著的群体———“骑着自行车、拎着带鱼回家的男人”。除此之外，还有“自私”、“小气”、“精明”等“传统特征”。

　　青年有口难辩，他觉得用地域来区分一个人的性格品质，实在太过荒唐。他寝室里一共4人，除了他，还有一个山东人，一个苏北人，一个浙江人，他从来不觉得那些地方来的同学有什么地域特征。

　　他决定用实际行动改变大家对“上海人”的成见。聚餐吃饭，他抢着付钱；到了学期末，书包里装满了兄弟们的欠条；班费超支，身为班长的他还默默垫了100多元进去。

　　一个学期过去了，同学们从陌生到熟悉，大家对上海青年也有了“焕然一新”的认识。他原以为能听到“原来上海人并不是传说中那般小气”的评价，没想到，大家异口同声地夸他：“你一点儿都不像上海人！”

　　居住改变性格

　　青年在南京念书，一个学期回家一次。有一次他回到家里，发现家变样了———父母买了一套新的商品房。房子虽然不大，离旧家也不远，但毕竟多了一份实实在在的“家产”。
　　那年买房子，售楼小姐笑容满面，还可以讨价还价。又过一年，青年毕业了，回到上海工作，果然是“一年一个样”，售楼小姐数量多了，笑容却少了；房子价格高了，却越来越难买了。世纪之交的上海，买房风暴掀起了“蓬头”。
　　回过头看上海的这场大规模房屋“热购”，很多人都从经济、政策层面进行了分析，却忽视了“人格因素”。长年蜗居在逼仄的弄堂房，几家人家合用灶头、马桶，外部环境的狭小是否造就了所谓的“上海人特色”———精明、爱计较、缩手缩脚？上海的老公房有一种“一室半”的房子，听上去很奇特，小房间就是小房间，为什么要称为“半室”？没听说把小孩叫“半人”把小城市称为“半城”的。再咀嚼下去，“半室”恰恰透射出上海人向往“宽敞生活”却又很无奈的心理。既然居住环境只有“一半”，哪能要求人格非常完美呢？因此，很多外地人也只看到了上海人的“半面”。
　　一旦有机会扩大自己的生存空间，上海人便不再“扭扭捏捏”。没有人再去“精明”地等待福利分房和货币分房的政策，在巨额贷款和同样巨额的贷款利息面前，上海人也不显得“缩手缩脚”，“花明天的钱，先享受起来”一时间成了上海的流行语。在日益壮大的购房大
　　军中，上海人大多是为了自己住才买房的，天天“算计”着房价升了多少、何时抛掉最合算的，倒是和上海人不相干的“某某炒房团”们。

　　新上海滩，新上海人

　　那个上海青年在忙着买房，他的几个同龄朋友却在忙着租房。
　　这些朋友的求学轨迹和他正相反，他们都是从外省考进上海的大学，然后留在上海工作，并打算长久呆在上海，成家，立业。
　　起先，刚毕业的他们没有很多钱，只能“寄人篱下”，租上海人家里的一室或者“半室”。
　　后来，他们开始和同事合租一套独立的居室，再后来自己单独租一套。但最终的目标，肯定是在上海买一套房子。就像青年的一位朋友在一篇文章中所写的：“无论我住在哪里，总能发现这样那样的缺点。我终于知道，没有哪一套房子是不可忍受的，因为在我之前，房东们都曾在里面幸福地生活过。他们幸福的原因，其实也是我不开心的根本———房子是他们的。‘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’，我渴望在上海拥有属于自己的‘窝’！”